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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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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3

湯斯嘉回國後, 常聽家中長輩提起,梁家那位長子如何優秀,聽多了, 便忍不住生出一些叛逆,想要看看什麽天子驕子,值得家中長輩惦念這麽久,兩年前就在游說,到現在還沒有放棄。

托了人打聽, 要來一些資料和照片,有一張是偷拍,在拉斯維加斯大道, 夜幕降臨,霓虹閃爍, 他手插在口袋裏,身側跟著一個女生。

那女生模樣乖巧,他側身, 正同她講話, 眉目嚴肅又溫和,被抓拍到。

據說是朋友拍的, 異國偶遇,拍照來逗他。

他的肩上還背著女士的單肩包, 樣式略顯秀氣,大約是他身旁女孩子的。

“這是他女朋友?”湯斯嘉指著照片上邊緣都被虛焦了的女生問。

打聽的人一笑:“湯小姐是真的不大關註周圍的事, 這是梁家那位太子爺的妹妹。”

圈子裏, 沒幾個人不認識的。

梁少爺如珠似寶捧在掌心的, 同梁家親生的也沒兩樣。

湯斯嘉挑眉:“梁思憫我還是認識的。”

聲名在外,張揚野性。

任性驕縱的梁大小姐, 可比她的哥哥要有名的多,年輕一輩的名流圈子裏,到處傳揚著梁小姐的“惡名”。

那人一笑:“另一個妹妹,早些年家中出變故,從小養在家裏的,同親生沒兩樣。”

因為梁少爺護短,從很小起,就厭惡別人一直提他妹妹的身世,因而現在哪怕沒人在旁邊,透露消息的也未明說是保姆的女兒。

湯斯嘉出於某種直覺,下意識說了句:“他們更像是情侶。”

兄妹之間感情甚篤的並不是沒有,但哪怕是一張照片,湯斯嘉都敏銳地察覺到那一絲微妙的不同。

“哎喲湯小姐,這可不能亂說。”

-

車子滴滴滴響著,司機抱歉地沖著車後座的女人頷首:“抱歉大小姐,這邊有些堵車。”

湯斯嘉剛剛從公司出來,一身米白職業套裝,耳朵上掛著藍牙耳機,還在聽會議內容,倏忽掏出手機打字,痛斥設計助理的荒謬提議。

夜晚的霓虹折射進車窗,給她打下一片側影,襯得那張臉越發立體醒目,她是個純中國人,但五官立體深邃得過分,是一種直觀而抓人眼球的美,但因為性格偏冷,顯得那張臉也越發冰冷銳利。

那日堂哥半開玩笑說:“其實你同梁家那位還是蠻般配的,同樣的涼薄無情,面相也很合。兩家強強聯合,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不虧,況且,你也不是一個重感情的人。”

那意思是,這段感情十分有利可圖,同誰結婚都沒差,還不如選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。

梁思諶的五官就偏深邃立體,線條淩厲,壓迫感十足。

湯斯嘉當然看過照片,不滿道:“感覺全世界都在撮合我跟他。”

“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,你們各方面都匹配,年輕一輩裏,他各方面來講已經算翹楚,你們各自眼光都高,所以才會想要把你們兩個湊一起。左右你去見見,聊一聊,說不定志投意合呢。”

湯斯嘉其實已經軟了態度,媽媽十分高興地打算同梁家的母親見一見,安排兩個晚輩吃頓飯。

只是沒想到,未等到安排,在酒吧這種亂糟糟的場合先遇到了。

司機把車停在酒吧門口,湯斯嘉帶著一個保鏢進了酒吧,留司機去泊車。

酒吧還是很熱鬧,卡座上,湯煜恒正紅著眼,同一個女生糾纏不清,身旁朋友都在勸,卻也不敢強硬去拉扯他,湯家這位小少爺,實在是個情種,平日裏斯文儒雅,看起來毫無攻擊力,在女人的事上卻頻頻失控。

他面前是他的初戀女友,家境貧寒,偏又倔強,兩個人分手鬧得轟轟烈烈,只說兩個人不是一路人,女方近乎是單方面分手不告而別。

沒想到時隔三年又在這裏狹路相逢,還是這樣的場合,那女人跟著中昇一個總監來的,薛總業內出了名的不婚主義,每次帶出來的女伴都不重樣,自然,同包養也沒區別,隔三差五換一個,同換一件掛飾也差不多。

所以小少爺破防了,他從前珍而重之捧在掌心的人,如今卻變成了別人豢養的金絲雀,這讓他一腔真心仿佛成了一個笑話。

於是鬧起來,他給了薛總一拳,揪著他衣領問他是不是逼她。

薛銳不耐煩地碰了下滲血的唇角,旁邊人提醒是湯家的人。

中昇是梁家的,梁湯兩家最近走動頻繁,還有意撮合晚輩,生意往來頻繁,日後也難保不會是一家人,薛銳忍下了,沒動手,只說要他冷靜一下。

湯煜恒看他態度,更惱火,轉頭要前女友跟他走,女生不願意,旁邊人想要做和事老,要拉湯煜恒走,但他罕見地固執,非要帶女生走,到最後薛銳甚至都偏了下頭,同女生說:“你去把你的事情處理幹凈。”

女生只是搖頭,後退半步:“我跟他沒有關系。”

個中覆雜曲折讓人嘆為觀止,原本熱鬧的酒吧現在像是個三流電視劇拍攝現場,一群人就這麽詭異地僵持在了這裏。

湯斯嘉受叔母的托付,來撈自己的弟弟,擠進人群,拉他手腕:“不要胡鬧,跟我走。”

湯煜恒仍舊不甘心,紅著眼掙脫了一下。

湯斯嘉便擡手給了他一耳光。

“啪——”利落幹脆。

她一句話沒講,只眼神冷靜到涼薄,無聲直視他,那種極端的冷靜和理智有時候顯得殘酷,但卻讓湯煜恒逐漸清醒,他微微垂下頭,轉身離開了。

所有人松了口氣,卻也忍不住多看了這位湯小姐一眼。

媒體曝光過她幾次,名校、海歸,顯赫的家世,和優越的皮囊,鏡頭前的她顯得溫和許多,私下裏卻更冷靜薄涼一些。

薛銳憋屈了一整晚,這會兒還是提起一口氣,上前一步:“湯小姐,這件事恐怕有誤會。”

湯斯嘉知道怎麽回事,伸手握上對方的手:“我弟弟不懂事,給薛總添麻煩了,祝您和女朋友玩得愉快,今晚我買單,算一點微小的補償,改日我單獨請薛總吃飯。”

薛銳的憋屈這才消散一點,微笑了下:“湯小姐客氣了,不是什麽大事,您不必放在心上。好好勸一勸令弟,有些事太執拗了不好。”

湯斯嘉笑了下,沒再多說,提起桌上一瓶酒,倒滿杯,一飲而盡:“這杯我敬薛總,給您賠不是了。”

一場鬧劇結束,湯斯嘉頷首告辭。

轉身走了兩步,正好看到一旁西裝革履的男人,來這種場合作這種打扮的不多,況且他身型略出眾,叫人一眼能看到。

湯斯嘉沈默片刻,停住腳步,等那人走過來。

雲舒沒有醉得不省人事,更沒有睡著,她甚至看了會兒熱鬧,湯斯嘉過去的時候,她遠遠也看見了。

剛看完熱鬧,梁思諶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,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,彎腰把她抱起來,甚至都沒試圖同她說話,大概是想到上次她喝兩口利口酒都醉,絲毫沒懷疑她是裝醉。

雲舒心臟悶悶的,說不上的感覺,她很介意在人前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,但大約酒精麻痹人的大腦,她忽然一點都不想動,任由他把她抱起來,甚至熟練地摟住他的脖子。

那種感覺像是在吸血鬼暴露在日光中,是一種渾身疼痛的焦灼感,想要逃避,想要掙脫,可又貪戀地,把自己的臉貼在他胸口。

哥哥……

她無聲叫他,眼睛變得很酸澀。

梁思諶察覺到了她的親近,自嘲地扯了下唇角,也只有喝醉了不會避他如蛇蠍,還會主動把臉靠在他胸前,真是稀奇。

他拿起她的包,側頭同程雪晴說:“辛苦了,人我帶走了。”

他的助理就跟在他身側,一個面容嚴肅冷酷同他差不多的男人,旁邊還有兩個保鏢,人高馬大,其中一個似乎還是外籍人,皮膚黝黑,身材魁梧,感覺誰不小心撞上去可能還要彈開。

梁思諶一向低調,也很厭煩被簇擁,每次在雲舒的事上卻極盡高調,聲勢浩大。



這種明目張膽的偏愛,連程雪晴都看出來,雲舒卻只當他是出於哥哥的責任感。

程雪晴笑了笑,做了個“您請便”的手勢。

梁思諶看到等在出口處的湯斯嘉,湯小姐一手插在口袋裏,姿態略松散地一手按著手機,看到他走過來,從容把手機塞進口袋,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,微微站直:“梁……大哥。”

她選了一個稍顯親近的程度,來表明兩家的關系,和她的態度。

梁思諶撇她一眼,停頓片刻似乎才意識到她是誰:“湯小姐。”

“叫我湯斯嘉就行。”她扯了下唇角,目光落在他懷裏的女生身上,她身上裹著梁思諶的外套,一張臉燒得通紅,連眼眶都泛紅,看起來有種破碎的美感。

但她無心欣賞美麗,只是覺得那種直覺越來越清晰。

她笑了笑:“這位是你妹妹吧。”

“嗯。”梁思諶並不知道她特意等在這裏是要做什麽。

“你下午聯系過我,我想和你單獨談談,給我十分鐘時間,可以嗎?”

梁思諶思忖片刻,“可以。”

他把雲舒抱到車上,然後就離開了。

雲舒被他放平在車後座,還細心蓋了毯子,車窗留出一條縫隙,夜晚的風灌進來,帶著鹹濕悶熱的水汽。

可能要下雨了。

不知道為什麽,連心臟都像是空了,呼呼往裏灌著風。

她睜著眼看車頂,忍不住想:“他們去做什麽了?”

梁思諶下午聯系她了嗎?是因為什麽?

他們……是不是要相親了。

他不是那種同她戀愛還會和別人相親的人,哪怕他們的關系暫時還見不得光。

但她忍不住想起離開他辦公室的時候,他半閉著雙眼,那微弱的疲憊和失望。

或許他真的累了……

司機不敢上車,站在路邊抽煙,雲舒折起身,隔著後車窗遠遠看了一眼,兩個人就站在路邊,湯斯嘉個子很高,大約有一米七五了,那張臉比屏幕上看到的更美更有沖擊力,但氣質更冷一點。

但和梁思諶站在一起,分明就是同類人。

雲舒突然覺得,怪不得她母親和周阿姨一直試圖讓兩個人見面,他們確實看起來很般配。

十分鐘,不多不少,梁思諶回來,拉開車門的時候,雲舒蜷縮著把自己縮進角落裏,半闔閉雙眼,看不出喜怒,只是莫名顯露幾分委屈。

其實從剛才梁思諶就在懷疑她沒有醉,放她到車上的時候,他差點碰到頭,她還拿手墊了一下,只是動作輕悄,打量他沒發現,悄無聲息又收回去,閉上眼,睫毛微顫。

這會兒梁思諶看她狀態,似乎更確定一些,但也並不拆穿她,只是掐住她的腰,把她整個抱過來擱在腿上,在她掙紮的片刻,束住她雙手,眼睛如鷹般凝視她的臉,等她不動,捏住她下巴。

以往他這樣,總是要吻她,雲舒睫毛忍不住再次顫動幾下,他卻微微偏頭,放過了她,出神看窗外。

司機上了車,請示後開往公司附近他購置沒多久的公寓,頂層的覆式,能俯瞰半座城,蓮江如玉帶般分割南北。

雲舒裝不下去,顫顫巍巍叫了聲:“哥……”

壓抑如海嘯的情緒兜頭翻湧上來,推開家門的那瞬間,梁思諶兇狠吻上去,脊背撞上墻壁的前一秒,他的手墊上去,骨骼同骨骼碰撞在一起,生疼。

雲舒噙了一滴淚,吻得悲傷又壓抑。

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,她莫名有一種直覺。

似乎真的走到了絕路,似乎他真的打算放過彼此,他今天心事重重,是因為猶豫動搖了嗎?

他同湯斯嘉聯系,能有什麽事。

除了聯姻,應該也沒別的事了。

湯斯嘉扇她弟弟那一巴掌好像也扇在她的臉上,執拗和看不開是一種罪過,矯情仿佛是一種病癥,她既拿不起也放不下。

如果是她那種女生,應該能很好地處理這件事。

他們才是能同行的人。

雲舒哽咽著,咽下一滴淚,苦澀在口腔蔓延,舌尖被吮得發麻,她快要不能呼吸,仿佛溺水的魚,在拼命汲取氧氣。

她抱緊他,身體緊緊攀在他身上。

明明該如釋重負的。

明明想要結束這段扭曲壓抑又悲傷的關系,想要和他只做兄妹。

可為什麽會這麽難過。

她第一次主動去勾引他,像是在引誘他犯戒,急切又茫然地小口啃噬他的脖頸,輕咬他的喉結,叫他的名字:“梁思諶,我好熱。”

梁思諶下意識以為誰給她喝的東西裏下藥,擡手去摸她腦袋,察覺到並沒有大礙,才俯身撐在她身前,圈出小小的一片領域,凝視她:“然後呢?”

雲舒半路退縮,微微偏過眼神,睫毛都刮在他臉上,呼吸落在他頸側:“我想去洗澡。”

“自己能洗嗎?”他問她,像暗示,也像引誘。

又或許,只是擔心。

雲舒分不清,她現在什麽都分不清,只是憑本能去回答:“或許……不能。”

她暗示。

梁思諶卻沈默,許久,看她快要站不穩,扶住她,聲音卻恢覆涼薄和冷靜:“我叫蔡姐過來照顧你。”

雲舒壓抑的難過頃刻間爆發,眼淚滂沱而下。

“哭什麽?”他的語氣裏全無溫柔和愛憐,只有冷靜和銳利。

“說話。”他捏住她下巴,迫使她擡頭。

雲舒瞪著他,不說話。

手機突兀地響了,打破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。

梁思諶接起來,微微後退兩步,轉身:“湯小姐。”

雲舒渾身發軟,腦袋裏嗡嗡作響,那種被攫取全部呼吸的窒息感似乎還留在胸腔,無名的憤怒似乎還是無法消解,她有很多的雜亂無端的情緒,她根本來不得理清。

她只是突然無法控制自己,上前兩步,從身後抱住他。

梁思諶整個人僵立在原地。

下一秒,雲舒踮起腳,牙齒咬上他的肩,那用力的程度,仿佛要給他留個終身疤痕。

梁思諶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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